我在MSN上的名字叫“林惠珊不遗余力快乐中”。
半年前我认识了阿坤,他是天生的美食家,仿佛地道的广州人都是如此。报纸上说有人吃珊瑚鱼中毒,个头大的石斑可使人致命,在认识阿坤之前,我甚至都没有听说过。我投入全身心的热情,只为烹出一桌式正味浓的好菜。我终于懂得蟹要清蒸,虾要白灼,三文鱼要刺身,红肉要配白酒白肉要配红酒。
半年后,广州的阿坤留在了上海,我从上海移居广州。在大大小小的食肆间奔波,纷繁复杂的美味让我的技艺练得炉火纯青。当我擅烹饪的名声日渐鹊起,愈来愈多的朋友开始来我处蹭饭,我乐此不疲,权当找理由更努力练习。
就仿佛,有朝一日,某个人会回来,一如当年坐在那张靠窗的桌前,一边吃一边批评,可是终于他竟找不到缺点,于是拥我入怀从此不再分开。
终于,我等得倦了,在本应由我主厨的party上竟困顿得睡着了。醒的时候,一屋子男男女女已然端坐入席,桌上花花绿绿不是我习惯的模样,正疑惑间,蔡小文端着一碗五彩斑斓的东西出来,隐约嗅见熟悉的味道,却又透着陌生的痕迹。白色的肉丝,同绿的红的尖椒一并躺在酱油葱花铺就的碗底。
我歉意地看着小文,他笑笑道:“菜已上齐,入座吧!”我每样菜尝尝,原料是我早备好的,味道却差得太多。不是红烧的酱香,不是清蒸的鲜香,不是水煮的辛辣,不是家常的恬淡。我苦心研究烹饪整一年,竟面对一桌美食不明就里。泰国风味?西班牙风味?最后一盘,也是离我最近的一盘。拿起筷子,小小拈一片,白色肉丝上粘住尖椒葱末,仍有红油的光泽隐约可见,闭口,一股异样的浓香鲜辣重重袭来。忍不住大嚼几下,肉嫩而多汁,配合辣的刺激,正是恰到好处。经验告诉我这绝不是猪肉,否则不会那么白,亦不是鸡,否则不会那么嫩,更不是鱼虾蟹,它们没有这种做法。
他始终没有告诉我。秘密在厨房被揭开,砧板上残留的三文鱼碎末说出了我心底的疑惑。尖椒可以炒三文鱼?我吃惊地看着小文。“人生的规则已经太多,如果连吃都不能随心所欲,那我们在哪里会有真的快乐?”
我返转身,低头,快速进厨房拿碗筷。我期待的那个人,他决不会再来了。
我终于明白,不爱就是不爱,从来没有配不配的道理。
(☆撰文 林惠珊)